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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参肆——边塞初逢（第1页）

风猎猎，胡沙漫天。自长安行至朔方，苏文通一路北上，衣襟早已被黄沙染尽。他未披文士青衫，而着一袭坚韧布衣，腰间悬剑。与昔日谈笑风生于文会不同，此行，他欲以双眼看遍边塞生死，以双足踏遍疆场风尘。

营帐之中，旌旗猎猎，鼓角悲壮。士卒或磨枪，或举盔而坐，人人神色肃穆。北边风声紧急，胡骑不时试探南境。此处将士皆以死志守土，却苦于粮草未济、援兵稀薄。

是夜，篝火旁传来低沉朗诵之声：「万里赴戎机，关山度若飞。朔气传金柝，寒光照铁衣。」

声音雄浑，带着风沙的重量，宛如铁马冰河般撞入心胸。苏文通循声望去，只见一名壮硕之士，眉宇间锐气森然，却隐隐透出忧虑。此人正是高适。

苏文通走近，拱手道：「此诗气象宏阔，胸中自有万丈豪情。敢问先生尊姓？」

高适微愕，旋即还礼：「某姓高，字达夫。无官无爵，偶入军旅，只愿以一腔热血，报效疆土。君台何人？举止间似非寻常士子。」

苏文通含笑：「区区游士，喜读诗书，亦愿观此边地苍茫，知大漠苍生。」

二人对坐于火光之侧，酒一壶，肉一盘。高适举杯，一饮而尽，沈声道：「文士多爱歌风月，少有人知边塞之苦。君若真欲观此苍茫，便该知万里烽烟之下，多少白骨无名，多少妻孥守空室。」

苏文通凝望火焰，低声吟道：「死生一线间，烈烈守孤城。霜刃纵如雪，热血尚长明。」

高适眼光一震，重重一拍膝盖，长啸而笑：「好句！先生胸中不仅有诗，更有杀伐之气！此等文士，实边疆之幸也！」

苏文通微笑，却转而语重心长道：「但边疆之患，岂止战事？粮饷不继，军政不修，再勇之士亦难久持。将军当上疏于朝，使士卒不以血肉填沟壑。」

高适面色微变，沉吟良久，终道：「你言不错。我每欲上书，奈无权位，声声沉没于九重之下。或许，诗当成矢，直刺时弊，纵使粉身碎骨，亦无悔矣。」

火光摇曳，照出二人眼底的烈焰。此夜对坐，诗与战、血与酒，融于一炉，宛若宿命的知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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