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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肆玖——锦瑟无端（第1页）

长安暮春，细雨绵绵。青石街道积水如镜，倒映着残破的宫墙与摇曳的灯火。

苏文通行至一处破落的书斋，窗内烛影摇红，一人正伏案疾书。那人眉宇清俊，神色却隐约带着几分愁思。案上散落着未干的墨迹，诗句缥缈，彷佛有无穷心事欲诉。

文通在门外立良久，方才轻叩而入。那人抬头，露出一双深邃却忧郁的眼睛，正是李商隐。

「苏先生？」商隐愕然，似已闻过其名。旋即一笑，自谦道：「我诗才有限，唯好以缠绵之笔写幽怀，不堪入目，先生何必见笑？」

文通凝望案上的字句。

「你诗中多情，却非只为儿女之事。情丝之外，隐隐藏着时局之痛。」

商隐沉默，手指摩挲笔杆，低声道：

「家世孤寒，仕途多艰。宦官擅权，朋党互争，我纵有微志，也无所施。故以情思寄言，实则心有所指。只怕世人不解，笑我多愁善感而已。」

文通微微一笑，取笔于纸上续下一联：

「『锦瑟无端五十弦，一弦一柱思华年。』

若只言儿女之情，焉能生此沈痛？此诗之哀，实在国运。」

李商隐瞳孔微震，随即长叹：

「先生果然知我。可惜时世如此，我虽有心，却如囚鸟。」

苏文通徐徐道：

「文章不必皆为朝堂而作。以笔写时世，亦可留千古之证。盛唐气象已逝，然若无人将其衰颓写下，后世焉得知其盛极而衰之理？」

李商隐沉吟，良久才颔首。

「先生之言，使我心定。或许诗笔不能救时，但能传声。」

窗外雨声更急，似在为这段相逢添上低回之调。

文通起身，负手立于门前，目光却透过雨幕，望向渐暗的长安天际：

「你诗中有泪，有怨，有幽思。这是晚唐的声音，亦是时代的烙印。」

李商隐凝视他背影，心中恍惚，似乎忽然明白了自己诗路的归处——

不仅是缠绵悱恻，更是对盛世不再的追悼与对时局无奈的倾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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