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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参捌——草堂沉吟（第1页）

夜已深，李白早已醉倒于草堂一角，衣冠不整，却仍抱着酒壶喃喃吟诗。院外竹林沙沙作响，似也在为将至的风雨低鸣。

杜甫仍与苏文通对坐，灯火摇曳，两人的面容忽明忽暗。

杜甫缓缓开口，声音带着无可掩饰的沈痛：

「先生可知，近年来兵连祸结，边关不靖，赋税日重，百姓流离失所。我走过潼关，见孩童饿死路旁，白骨横陈；又过洛阳，见繁华市井化为荒芜。这盛世的荣光，岂非只是殿堂之上的幻影？」

他攥紧手中毛笔，指节泛白。

苏文通凝视他，声音低沉却坚定：「子美，你所见不虚。盛世之下，暗流早生。然你之笔，却能记此真相。诗，若能载道，不仅为抒怀，更能警世。」

杜甫眼神微颤，却又露出一丝苦笑：「载道？我曾梦想『致君尧舜上，再使风俗淳』。然至今，宦官弄权，将相相倾，朝廷已非我所梦。诗能改变什么？只怕徒留悲声。」

苏文通答道：「不。诗或无力改变当下，但能穿透时空，留与后人。乱世之中，诗是星火，照亮长夜。」

杜甫怔然良久，忽而低声吟道：「安得广厦千万间，大庇天下寒士具欢颜！」

诗声未落，草堂中一时肃静。窗外夜风呼啸，恍如乱军的前奏。

苏文通心底一沈，脑海中浮现未来将至的血色画面：叛军铁骑南下、长安陷落、宫室焚毁、万民流亡。他知杜甫的诗将成为那场劫难最真实的见证。

杜甫却将目光投向醉眠的李白，声音低低的，带着一抹羡慕：「李兄潇洒，纵遇乱世，仍能放怀江湖，逍遥自在。可我……心系苍生，终不得解脱。」

苏文通注视着他，沈声道：「子美，你的沈痛，正是你的力量。诗仙之浪漫固然千古，但诗圣之沉吟，方为世代不灭之光。」

杜甫怔怔望着苏文通，眼神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坚定。此夜，草堂的孤灯燃尽。天边隐隐传来战马嘶鸣，彷佛预告着即将席卷大唐的风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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